沐丘雨

(前承 ep.01：無心插柳柳成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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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於預官和預士的入伍時間都很固定，所以在確定錄取的梯次之後，其實就是很單純的等兵單而已。相對於現在很多人畢業之後等了大半天還擠不上徵集的列車，預官和預士這點可說是佔了不少優勢。97 年的預士有三個入營梯次，分別是 97 年 7 月底、97 年 10 月中和 98 年 1 月中。當時考量到 7 月底入營天氣絕對是爆熱，而且距離畢業還沒有很久，心情上自然是有相當程度的抗拒 (說穿了就是還想放暑假...)。而隔年 1 月的話，天氣算是還好，不會像夏天那樣炎熱，但時間上跟畢業距離太遠，感覺有點不上不下的味道。所以當時我也很自然地選擇了 10 月作為第一優先入營志願。

以過去的慣例來說，第二梯的 10 月通常也是最多人願意選擇入營的梯次 (秋高氣爽且心情上比較容易調適，還有研究生大多選擇這梯以免論文沒過拿不到畢業證書而無法入營)；其次是第一梯的 7 月 (想要快點進去當兵快點出來就業或工作的)；最後才是因為種種因素而必須延至隔年年初才入伍的第三梯 (因延畢或有特殊需求，如假借待役資格行準備各類考試者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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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就是入營前體檢，地點在署立台中醫院。原本排定的梯次是在平常日，但我當時還在台北上課根本不可能趕下來，所以後來排到了假日跟另外一梯一起體檢。

其實說真的，當兵雖是每個男生必定要面對的問題，但卻不是一個必經的過程。多少人有千百種理由不當兵，其中佔最大部份的不外乎健康因素這一塊，而這一點我也是認真思考過的。在進入大學就讀時，我曾被台大醫院診斷過有二尖瓣脫垂。所以有沒有必要再去台大醫院檢查一次，看看自己的二尖瓣脫垂是否會影響到服役？記得當時也煩惱了好一陣子，不過後來終究是沒有去檢查。因為查過了國軍的免役及替代役標準後，發現要達所謂「重度」二尖辦脫垂才有免役的可能。要是真的有「重度」二尖辦脫垂，那我今天還可能什麼事都沒發生地渡過了之前的 18 年嗎？

與其想東想西，想自己有沒有痼疾不能服役，倒不如慶幸自己身體健康，就算當個一年兵也不成問題吧。當然也許大家會覺得這傢伙是「口嫌體正直」，明明不想當兵還在那邊說些五四三的；但如果當時不這樣想，又怎麼能說服自己面對當兵這座極大的心理高牆呢？ (笑)

總之，體檢也在兵荒馬亂中完成了。不知道各位能不能想像在一個狹小的樓層裡塞滿了上百個人，所有人都換上醫院的檢查袍，在一間又一間的診療間穿梭來往的情景。這樣的體檢真能檢查出什麼東西嗎？我內心深深地懷疑。雖然內科外科、視力聽力、抽血驗尿，甚至胸部 X 光心電圖等一樣不少，但都只是形式化上的檢查。我想，真的身體有毛病的人，應該早就備好台大三總等名院的診斷證明書了吧？至於沒檢查出來的，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，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哪天爆開來，傷了別人或傷了自己。有人可能覺得我在危言聳聽，事實上我會這樣講並非全無根據。

如果今天，你連上的弟兄突然被隔離，原因是疑似患有肺結核，而他之前和你住在同一個大寢室，還和你一起出公差一起作業，試問你作何感想？

這也是後來真實發生在我連上的事情，不過細節就等到後話再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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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，一轉眼間三個月的暑假也迎來終焉。到了入伍前 15 天收到入營通知書的那一刻起，才又一次真正實感到當兵的壓力已經迫在眉睫，就算千百個不願意也必須面對它了。

沒有當過兵的人總是對進去以後的生活有著千百種不安，煩惱著行李到底要裝些什麼在裡面。什麼可以帶，什麼不能帶，什麼東西是非帶不可，又有什麼東西是不帶比較好；上批踢踢打開軍旅板，可以看到之前的前輩總是列出了許許多多的，一串又一串的清單，讓還沒進去的當兵的菜鳥看得是眼花花，心慌慌。當時我也不例外地，自己列出了一整張的 A4 清單，開始想著哪些是要買要帶的，真可說彷若古詩《木蘭辭》中，「東市買駿馬，西市買鞍韉，南市買轡頭，北市買長鞭」的情景。對台中市傳統地理區位熟悉的人，應該都知道在台中市若要買軍用品，只有到台中火車站旁的干城一帶才有。因此我和老爸還特別抽了一個下午殺到那裡，裝了整整一大包約 700 元的軍用品回家。後來入伍之後，又陸陸續續補充一些東西，前前後後算下來繳給軍用品店的錢應該至少有 2000 元以上。

不過這樣子勞心費神準備的結果，到底對入伍生活有沒有幫助呢？呃...我不能說完全沒有，但其實也沒有預想中的影響那麼大。像早綠內衣或者迷彩內衣之類就算是頗實用的東西，即使退伍的現在我也是常常拿來穿在裡面 (尤其三層棉特厚版的比一般衛生衣還保暖！)。不過有一些像鋼盔扣、鋼盔內墊 (俗稱鳳梨片)、護膝、護肘之類的東西，不是沒有時間讓你用，要不就是根本不需要用到。或者進去的時候裡面的營站 (即福利社) 也有在賣，自己帶進去根本是多此一舉。而且帶得太多，內務櫃也沒有地方可以放！放了太多東西的內務櫃，要找東西非常不方便 (尤其國軍的內務櫃，說真的使用上並不人性化...)，對行程緊湊的新訓階段來說，絕對是弊多於利。

因此，如果這裡有尚未當兵的人，且容我順便在這裡良心建議：好好思考你要帶哪些隨身行李進去。生活日用品，除有特殊需求非用自己原來不可的東西外，其他的就請不要自找麻煩帶一堆進去吧。軍營裡並不是一無所有，那些志願役也是要生活的。不過如果是個人藥品和衛生用具，我會建議適當地帶進去，因為就算那裡面有賣，常常也未必會是合用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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預官和預士入營有一個比較特別要準備的東西，就是報考學歷的畢業證書。雖然它說你可以選擇繳交「經學校蓋章認可的」影本或正本，但我會強烈建議，聽好了，是「強烈」建議一定要交影本。當時我自己因為一時疏忽，忘了拿畢業證書的影本去蓋章，以致於入營時必須同時帶著影本和正本去，讓他們對照影本與正本無誤後，才能拿回正本自行保管——不過也因為新訓本身就是一場兵荒馬亂，導致證書正本其實是受到了一些損傷。

但說起來我這還算是幸運的。後來和我在同一個指揮部服役的兩位 97-1 政戰預官，他們的畢業證書下場就很淒慘了。那時不曉得為什麼，他們下部隊後被要求要再次繳交正本給人事部門 (入營時應已繳過一次影本)。原本說好退伍前會發回給他們的，結果呢？

...

......

很可怕，不要問。 (汗)

對，不要懷疑，他們倆一張「台大法律研究所」，一張「師大教育系」的畢業證書就這樣人間蒸發了。我們的政戰幕僚官只淡淡地跟他們說：「不好意思你們的畢業證書找不到了。如果你們以後需要補辦的話，我們指揮部會幫你們出工本費。」

可憐的倆位前輩表面上沒講什麼，但我知道他們心裡一定是幹得要死。有點常識的人就知道，畢業證書是不可能補發的，因為從某校某系「畢業」，一生就只會有那麼一次。畢業證書遺失需要同等證明，頂多就是發給學位證明書。各位自己想想，你比較想要畢業證書，還是學位證明書？一張辛苦多年才拿到的畢業證書，好好地活著交給別人，結果搞到最後卻被通知下落不明，找不到了，只說會補助你善後的費用，請問你會不會很想殺人？

這是一個活生生血淋淋的案例，告訴我們中華民國國軍的做事態度是多麼地輕忽與草率；然而這也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。

隨著接下來了解國軍的內部生態越多，看到的也是越黑暗的真相！

(ep.02 完．待續)